【大华村纪事】——初次交锋(50)
时间:2020年6月22日,星期一。
上午的“周前会”开得短而精,分工也明确,村支书莫飞虎掌管全盘工作,工作队副队长邓小明统揽扶贫的大小事务,村主任何长春抓好“美丽乡村”建设的几个工地。
等到村干部和驻村工作队员们分头去“建档立卡”贫困户之外的58户“边缘户”“低保户”“分散供养五保户”“重残户”“重病户”调查走访,我便拖着何长春往羊角寨下的“叫胡子”家赶。
“叫胡子”家离组级公路约600米远,茅荒草深,越野车掀开路旁的杂木乱篷,一路报警。50岁的“叫胡子”不在家,严格地说这里也不能算是他的家。他连床都没有。据其84岁的老母说,偶尔回来一趟就睡在母亲床旁的竹躺椅上。
第一次见到了“叫胡子”的“叫”(俗称穷),也见证了村民反映的情况一点不假。实话说,这里背靠大华第二高峰“羊角寨”,远离公路和嘈杂,堪称又一处“世外桃源”。但“叫胡子”母亲的现状令人担忧,可以说比起125户建档立卡贫困户和58户“外围户”(五种情形户)的生存状况来,差得太远太远。“叫胡子”东游西逛,今年长沙明年益阳,说是打工,从未回过一分钱,听说还时不时在外面“掮伞”(倒插门寡妇家的俗称);两个哥哥,两个姐姐,条件都非常好。特别是大哥,房子霸气侧漏,俨然大户人家;二哥俩口子常年在外打工,家在公路边,也特别显眼;还有一个当“警察”的外甥(实为协警),几兄弟与人争吵几句,时不时摸出手机,要唤其回来摆平这个调摆那个。
前些年大哥建新房时,“叫胡子”出了几千元钱,说好搭建一间,母亲在时母亲住,母亲走后自己住。谁知母亲住了几月后只拿了几件换洗衣服,抱着被子回了老屋,死活再不去了。当然,“叫胡子”的养老梦,比肥皂泡还肥皂泡了。
今天,“叫胡子”老母一见我们,那股高兴劲自不言说。谈及儿媳,特别是大媳妇的事,老人顾虑重重。在我做了保证,又经何长春一番开导后,才说出了前文所述的内幕。
其实,来的路上何长春也告之底细。“叫胡子”母亲虽然大字不识一个,但心地善良,在周围几里之内,口碑极好。何长春都吃过她半年多的奶水,几十年来一直对老人心存感激,对她的为人处世赞不绝口。但是,这个大儿媳可是远近闻了名的:有年她居然动手打了婆婆,被何长春派人五花大绑架着游过全村。
小儿子夫妇要过端午节才能回来,我们先去了大儿子家。一进门,何长春介绍了我的身份,女主人也还客气,请完坐即烧水泡茶。我趁空看了看房前屋后,蛮干净利落,便连连夸奖起她。“再干净有什么用?也评不上最美农户!”她突兀的回答,我不得不看了看何长春一眼。何长春不愠不火,但他不易察觉的表情里告诉我——凭她的德性,何解评得“最美”?!
接过她递上的热茶,我先套起近乎。原来,她比我小两个月,我便以兄长自居。她有一儿一女,都成了家,特别是女儿嫁到了长沙的某干部家庭。她还很自豪地说起去年长沙亲家来她家做客的情形,说干部亲家还去了羊角寨下的老宅,夸那里是人间仙境等。但只要说起婆婆,脸色陡变,历数婆婆的“劣迹”,还不停表白自己俩口子如何如何孝顺。
等她说得实在力不从心了,我便开口。她不时插话,我断然告诫她,不要插嘴,因为她讲时,我都老老实实听着。她开始遵守规则了,听我说着她的婆婆是如何如何贤惠和善良,我们是无意中发现她的困境的,她只说儿孙们孝顺,从没有说过儿媳妇半句坏话,我也没有听到过周围邻居说过半句坏话……
她听着,脸上的肌肉松弛起来,笑容也掬成了一朵过了时节的花,只有一旁的何长春偶尔挤眉弄眼,流露一下诡异的表情。我说到对她婆婆现状的担忧时,话锋一转,告诉她,婆婆过着牛马不如的生活(哪怕是她自选的),你们过得如此安逸,于心何忍?你长沙亲家不是来看过老宅和你婆婆吗?他们看了这样的惨况,心里会怎么想?会如何评估你女儿在他们老了后的孝心?继而,我表明态度,不管则已,一管到底!我甚至把自己吹成是文化“名人”——我写书说你们好,你们就好;说你们不好,你们就不好,不信我就写成文字,发表出去等。
一旁的何长春立马附和,介绍我的书我的歌如何影响到了全省全国,她真的紧张起来。见时机成熟,我跟她提了三点:一是老母自愿单住,可以,但必须维修好房屋;二是经常去帮她做家务,整理好房间;三是清除路旁杂草,敦促老公经常维修道路,保持平坦畅通。并且告诉她,我会经常检查。她竟然一一答应了。
我上车后,何长春长吁了一口气,我心里也有数,这仅是一个开始。
我们接着去了一字墙的莫应丰故居小道工地。镇上负责“美丽乡村”创建的负责人郭有林书记已经在等着我们。工程进度很快,已完成清障和路线规划、路基填铺,护坡的石头也运来了不少。
这里的乡亲已经拧成了一股绳,整个工程一路绿灯。看得出,他们应该是怀着对大山里走出去的大作家的敬仰,也包含着几千年以来对丰衣足食、幸福生活的渴望……
是的,乡亲们请放心,我们加倍努力,大山里一定会飞出幸福的歌,我告诫自己,也在勉励我的同仁们!
(二审:莫 斌 监审:胡卫红)